崑伊 終結卡萊因世界Restart的正確方法(伊得篇之二)
紊亂的思緒到這個時候才略為平靜一點,一些他自己不敢相信的假設,在細細回想過後,居然覺得相當合理。
落河前的種種都是真實發生過的,也就是說他死了一次……更正,兩次。他死了,又活了,所以在同一個早上醒來。
問題來了,為什麼是這一天呢?
如果這是某種不知名的恩賜(或者說神蹟?),為什麼不是讓他在那場山崩前復活,他就能避開災難,還能召集所有眷屬研擬新的對策拯救世界?
這個時候要尋找突然消失的木之祭壇,就代表還沒和所有的眷屬相認完畢,他竟然得重新體驗這個不友善的異世界,那還真是謝謝命運喔!想當初進入木之區域,環境的負面效果害他們吃了很大的苦頭,要不是有崑西出面搭救……
「崑西。」憶及那個曾俘虜他身心的高大眷屬,他就情不自禁地念起對方的名字,懷念之情縈繞心頭。
嗯?慢著,他們選擇在山下紮營,是不是就遇不到崑西了?遇不到崑西,那要怎麼遇見玖夜?可爾、布儡、啖天又該怎麼辦?
此時伊得發現問題大了,著急地左右踱步,再三權衡利弊之後,轉身跑回營地,想跟墨菲和奧利文解釋自己不能慢慢來的原因,但是他們倆都進帳篷熟睡了。
伊得想過把人叫醒,只是……
他仰望星空一眼,內心充滿無奈。
只是天都黑了,現在衝進森林也早錯過了遇見崑西的時機。可是,要他什麼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。
他來回看著帳篷和森林,最後咬咬牙,帶上防身物,隻身踏進木之區域。
沒關係,他記得崑西的小木屋在哪個方位,即使木靈改變地形,也不妨礙他行動。他做好心理準備後,一鼓作氣狂奔起來。
夜間活動的生物不比日間的溫馴多少,自己多停留一會就是增加一分風險,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直衝到底!
不管在過去或未來,伊得的體力都稱不上好,只憑著一股氣勢狂奔。黑暗限制視野,他跌了幾次跤,都立刻爬起來繼續跑。
皇天不負苦心人,在他丟擲武器趕跑兩匹狼、親吻八次地面後,瞧見那間亮著燈火的小木屋。
他欣喜若狂地跳了起來,三步併作兩步,來到屋前敲門。
屋裡悄然無聲。
伊得納悶地從窗戶窺探,看到收拾乾淨的一角放著工具桌,卻沒見到人影。
這時間的崑西去哪了?
他推推門扉,沒鎖。
驀地,背後襲來一陣疾風,有人扣住了他的肩膀。
伊得被嚇了一跳,體內竄起異樣悸動──他知道那是魔力共鳴──令他瞪圓眼睛,愣愣地望著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俊臉。
凌亂的卷髮下劍眉深鎖,深沉的眸子帶著複雜的情緒,呼吸稍嫌急促,像是剛從哪裡趕回來似的。
「崑──」伊得硬生生忍住了喊名的衝動,想想自己的行為在屋主眼裡根本就是闖空門,實在有夠糟糕,於是擠出一抹自認友善的微笑,做個禮貌的開場白:「你、你好,抱歉,我迷路了,剛好看到這裡有光……我不是什麼可疑的人啦!」
崑西慢慢地鬆開他,鮮有表情的臉上多了絲詫異。
「嘰嘰?」原本趴在他頭頂、昏昏欲睡的白鼬抬起小臉,疑惑地看著這個陌生人,「嘰?」
「沒事,去裡面睡。」話落,崑西打開家門。
「嘰嘰?」
「我來處理。」
「嘰……」白鼬邊打著哈欠,邊跳進屋中。
「你……」崑西回頭望著伊得,欲言又止,似乎伸手想觸碰伊得的臉,但在中途就停了下來,「跟我來。」
伊得跟在他身後,暗自吐吐舌。沒被攆走就該偷笑了。
崑西進門後,指著最近的一張椅子,「坐。」
伊得聽話入座,輕咳幾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。
「只有你一個人?」崑西問。
「對……呃,不是,他們、我的同伴在山下的營地,我是自己來……呃,我是要……」伊得臨時掰不出理由,只能眨著可憐兮兮的大眼睛,乞求對方不要細問。
多虧崑西寡言的個性,並沒有興趣在這個點上窮追猛打,他只是嘆了口氣,從櫃子裡拿出像是傷藥的瓶瓶罐罐,便蹲在伊得面前,捲起他的褲管。
伊得往後一縮,卻被握住小腿。
「你摔成這樣,必須上藥。」崑西以不容拒絕的眼神盯著他。
伊得確實也說不出一聲「不」,任由對方將自己的褲管捲到膝蓋之上,無微不至地替他清洗傷口、塗抹傷藥,心想這傢伙什麼時候對陌生人這麼好了?崑西最多把藥丟給對方,讓人自行處理吧?
「你不應該在這時間上山。」崑西冷淡的語氣有分責備,「晚上的森林很危險,你走不下山。我以為繼任的大魔法師會有基本的判斷力。」
伊得聞言後,神情流露出驚訝:「你知道我是誰?」
「跟休伊相似的魔力,還有碰到你產生的共鳴,就能猜到了。」
夜晚的森林比想像中還要安靜,風聲、蟲鳴,都讓伊得感到屋裡的氣氛特別的冷。
以前的那個崑西也是這麼快就猜到自己的身分嗎?
伊得疑惑地想著,伸手就想抓抓發癢的臉。
「別抓。」崑西握住他的手腕,望著他錯愕的臉蛋又說了一次:「不要抓,很髒。」
崑西起身從架上拿起一條乾淨的毛巾沾濕,走回來擦拭伊得的臉龐。
伊得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頂著一張花臉,不禁羞窘地迴避目光,不敢直視對方。
崑西不在乎他的窘態,持續細心地清理著。
本來想說點什麼拉近距離的伊得感受到對方的溫柔,眼前不知不覺地模糊了,鼻尖泛起一陣酸。
上一次見到崑西是在什麼時候?好像在某個企圖毀掉祭壇的渾蛋出現後,彼此為了搶救卡萊因大陸,就沒再見過面了。說話、擁抱、親吻、做愛,感覺都是很久、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崑西將毛巾放在一邊,以指腹揩去伊得滾落的淚水,低聲問:「很痛?」
伊得很想忍耐不哭,可是一接觸到崑西滿是關懷的眼神,淚腺就像壞掉的水龍頭,不斷地分泌出眼淚。
「很痛……」他哽咽的聲音連自己都覺得嚇人,「非常痛,痛死了!」
也許是大男人痛哭的模樣並不是那麼常見,崑西沉默數秒,低垂的眼瞼教人看不見心思,直到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戳出血洞,才回過神來。
「……我拿點止痛藥給你。」他站了起來。
「不要!」伊得像個溺水的人,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,「拜託你抱抱我,抱一下下就好,拜託你……」
崑西不再猶豫,將哭成淚人兒的伊得擁入懷,輕拍著他一顫一顫的背部,在他耳畔重複哄著「別哭了」。
伊得激動地抱緊心愛的男人,淚水浸濕了對方的衣襟。無論崑西認不認識自己,他都是這麼溫柔、這麼善良,自己能愛上這樣的人,實在是太好、太好了。
兩人的擁抱並沒有一下下就結束,維持很久。伊得不放手,崑西也就不鬆手。
最後,伊得哭累了,蜷縮在崑西的懷裡,在跌入夢鄉的那一刻,伊得感覺額頭被某種柔軟的東西輕碰了一下……
「晚安,伊得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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