崑伊 純愛(十一)
「他的話不用太認真聽。」崑西說。
「扎魯說的不是真的嗎?」
「嘖……是真的。」
難得見到崑西懊惱的表情,伊得忍不住了,抱著肚子笑了起來,托帕被他的笑聲驚醒,隨即又被瞌睡蟲拖入夢鄉。
「有那麼好笑?」
「因為你很可愛啊!好啦,不笑你了。」伊得怕人惱羞成怒跟他嘔氣,便適時地轉移焦點,表示自己想聽聽崑西的歌單。他偶爾會見到崑西戴著耳機躺在校園一角打盹,也想聽聽是什麼音樂如此助眠。
崑西拿起手機滑動一會後,遞給伊得。伊得倚著書桌,將一邊的耳機分給崑西,輕快的鄉村樂流瀉在兩人耳畔。
伊得的腳邊打著拍子,哼著琅琅上口的旋律,這時眼角瞥見桌面有隻人形布偶,他仔細打量,那隻布偶的縫線沒有完全密合,能夠見到一點從身體跑出來的棉花,身上掛著寬鬆的衣服,像是半成品。
「這是你自己做的嗎?」他拿起娃娃問道。
崑西的神情稍顯僵硬,悄悄挪開目光,「……嗯。」
布偶有一頭茂密的棕髮(雖然邊緣裁剪得有點參差不齊),臉上繡著兩顆圓圓的大眼睛和小小的嘴巴(雖然線條有點歪歪扭扭的),短圓的身體穿著藍色夾克、黑色長褲,這副神韻怎麼看都像某個人。
伊得覺得很像自己。有人私下做了一個和他神似的布偶令他吃驚,但不反感,大概是因為製作者是崑西吧。
他舉高布偶,故作無知地問:「有參考的範本嗎?好像有點眼熟吔?」
崑西的雙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,低聲道:「這只是試做品……我以後會做得更好。」
「那我就拭目以待嘍!」伊得笑吟吟地把玩娃娃,全然無視對方羞窘的樣子,「做得滿可愛的啊,只是棉花塞得有點多。」
一隻大手握住娃娃,連帶握住他的手,「這個量不算多。」
伊得不服氣地癟嘴,「我才沒這麼胖咧!」
他沒有得到回應,等他察覺到雙方的距離過近時,屬於崑西的氣息已吹拂在他臉上,四片唇瓣快要碰在一塊。
「等一下!」伊得慌張地推開對方,整個人卻被反扛上桌案,「叫你等一下啦!你怎麼──」他忽然住嘴了,只因為自己握著娃娃的手擋在崑西面前,而娃娃的臉貼在崑西的嘴唇上。
看起來就像是拿自己的分身玩偶去親人家。
一抹笑意爬上崑西的眼眸。
伊得慢半拍地意識到這點後,不要說臉了,全身燙得猶如火燒。他默默地放下被獻吻的布娃娃,另一手仍抵在崑西的唇邊,支支吾吾地說「剛才的不算」。
崑西自動解讀剛才不算的意思就是這一次才算,於是拿開伊得的手。
伊得反應極快地再次摀住對方的嘴,「我、我們應該等到你成年了再……哇啊!」他受驚嚇地抱著自己被咬了一口的掌心,刺刺癢癢的,想不到這孩子會咬人,只能呆呆地瞪著那張透著無奈神色的俊臉。
崑西不想讓伊得為難,也不想催促伊得表態,但是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教他很難掌控分寸──伊得嘴上說的拒絕往往不是真的拒絕,每當他拉開一點距離,伊得就會用各種迂迴的方式表達不安。
崑西嘆氣,「伊得,你很矛盾。」
「呃?我哪有?」
「你有。」崑西輕輕揉捏著剛被自己咬過的手心,他很清楚自己沒下多少力道,但是看伊得被嚇了這麼大一跳,便忍不住想給點安慰,「你一開始拒絕我,後來又讓我碰。」
「那是因為……因為……」伊得說不出個所以然,表情很懊惱。
「只是幾天不能陪你,你就不高興。」
「你怎麼知──不對!你、你聽誰說的!我才沒有──」
不擅長說謊的人真是一看就知道了。
伊得氣急敗壞,就是說不出完整的反駁論點,最後困窘地撇過頭,拒絕談話。
「強吻我還不認帳。」
「什麼!」伊得因過於震驚被自己的口水嗆著,一邊咳嗽、一邊問:「這我不能、咳咳!當作、沒聽到咳咳!我什麼時候、咳咳──強吻你?你說反了吧!」
崑西一手拍著伊得的背部,另一手指向躺在桌上的布偶。
伊得覺得自己要氣暈了,「你真的是──咳咳!這哪算啊!你不要亂講話,你想害我被抓走嗎!」
「你再這樣大叫,才真的會被抓走。」
伊得馬上安靜。
他很委屈,委屈得要命!這死小孩仗著他不敢狠下心斷絕這段曖昧的關係,一有機會就想和他親密接觸,拿他的職業前途開玩笑!
「崑西,」伊得悶聲問:「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地方?」
「全部。」
這樣的答案該說不意外嗎?
崑西將伊得滑落的耳機戴回去,粗糙溫暖的指腹摩娑著對方的耳垂,「我不懂你在顧慮什麼。」
「唔……」伊得瑟縮了一下,但沒有抗拒崑西的碰觸,「你怎麼會不懂?首先,我是你的老師,要是被校方發現我們交往……」
「你在成為我的老師之前,是我的鄰居。」崑西完全不在乎在師生關係之下該不該有進一步的發展,對他而言,伊得還是那個溫柔善良的鄰家哥哥,也是他最珍惜的初戀,「既然你這麼擔心,我會小心點,不讓他們發現。」
「你要怎麼小心?你都敢在辦公室親我了……」伊得自己講到最後三個字變得非常小聲,臉上的溫度一直降不了。
「不是你先引誘我的嗎?」
伊得聽到這裡又要暴跳,不過當他抬眼望見對方促狹的神情時,他立刻就明白對方在捉弄自己。
哼,他不會上當的!
「我的意思是,在學校就是不可以。」
「好,我答應你。」
這麼爽快?伊得語塞,只好拋出第二個問題,「再來,你未成年,要是你父母……」
「他們知道。」崑西說。
「你看,他們──蛤?」伊得一臉呆滯地問:「知道什麼?」
「知道我喜歡你。」
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他告白,但伊得還是無法自制地害羞了。
「不反對嗎?」他弱弱地問。
「他們只要求我不要嚇跑你。」
「……」
「還有什麼理由?」
這種問法就像在說「讓我聽聽看你還有什麼藉口」。
伊得無話可說了,最多在崑西親上來的前一刻,吐出很微弱的、宛如垂死掙扎的一句話:「我不跟未成年人上床,所以最多只能ㄑㄧㄣ……」
未完的話語被稍顯急切的吻吞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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