崑伊 純愛(十三)

  崑西是個信守諾言的人,伊得早就知道了,只不過他沒想到他會貫徹得如此徹底。

  在學校,他們就是單純的師生關係,走廊巧遇會揮手打招呼,上課時也沒有任何踰矩的肢體接觸,只要他們不說,誰看得出他們正在交往?

  然而一旦離開學校的範圍,崑西就會將伊得拉進隱密的空間又吻又咬又舔的,像是要把憋了整天的慾望都發洩出來。地點有時候是在伊得的住處,有時候是在崑西的臥室。

  由於伊得明言禁止在崑西生日前上床,兩人的接觸僅止於擁抱與親吻,能觸摸的範圍也僅限上半身,這些對思春期少年頗為殘忍的禁令,崑西仍是接受了──他不想惹伊得生氣,更不想被討厭。

  他可以為了伊得的感受竭盡全力忍耐,唯獨不能接受有人在伊得的身邊大獻殷勤。

  換教室上課的路上,他聽見吵嚷聲之中摻著伊得的說話聲,伊得的聲音向來突出,爽朗、充滿朝氣,聽著他的笑聲會令人不自覺地跟著嘴角上揚,他投去目光,想看看伊得在和誰說話、在聊些什麼,完全無視與他並肩行走的扎魯發出的警告。

  「喂,我勸你別看──唉!算了,你怎麼可能聽我的?」扎魯阻止無效,只能聳肩自嘲。

  伊得被好幾名學生簇擁,爭先恐後地送上家政課烘焙的造型餅乾,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愛慕之情,懇求伊得收下。

  「這麼珍貴的東西,你們應該留著自己享用呀!」伊得笑著想婉拒,學生們卻執意要他收下。

  盛情難卻,他苦笑著接收眾人熱情的禮物。

  旁觀的崑西沒有介入,不發一語地轉身走了。

  翌日,伊得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大袋甜點,種類應有盡有,每一個都精緻得像是櫥窗販賣的商品,隔著包裝袋都能聞到甜美的香氣。

  他受寵若驚地望向送禮的崑西,訝問「這全是你做的嗎」,對方回了淡淡的「嗯」,接著表示想要私下談談,便率先走了出去。

  伊得在同事們欣羨的目光中走出辦公室,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被拖到位於大樓角落的器材室,被用力抱住。

  他慌張地想掙脫,「等、等等──你怎麼了?」

  「你不要……」崑西的說話聲很含糊。

  「什麼?」

  「你不要對別人那麼好。」

  「嗄?」伊得感覺莫名其妙,思索一會,從剛才那份驚人的禮物推敲出線索,不禁好笑地說:「你是說昨天有人送我餅乾的事?原來你有看到嗎?那個沒什麼啦,要是我不收的話,他們會繼續糾纏的。」

  崑西沉默,只有逐漸收緊的雙臂表達出不滿的情緒。

  伊得算是見識到這孩子有多麼會吃醋,連這點小事都值得他大動干戈,比起責備他怎麼可以在學校摟摟抱抱的,不如好好安撫他,他才不會整天胡思亂想。

  「崑西,我答應你,以後不會再收別的學生的禮物。」伊得許諾道。

  「嗯。」

  被迫貼在胸膛上的伊得感受到回話時的震動,枕著偉大的胸肌,聽著規律的心跳聲,他一度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堂。

  他千萬要冷靜,要堅持住……

  「我們出去吧?快打鐘了。」

  環在伊得背上的雙手沒有鬆開的跡象,「……讓我留個記號。」

  他以為自己幻聽,抬頭望著崑西。

  崑西克制地輕吻著伊得的臉頰,「我會留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。」

  「……你已經留了很多,你想把我的身體變成果園嗎?」

  伊得這番話絕不是誇大,他們交往不到兩週,伊得的手臂、肩膀、胸前、背後都無一倖免地布滿吻痕和咬痕,害他短袖襯衫穿沒幾天就得換回薄長袖。

  他可以阻止這個簡直像生肖屬狗的男友種草莓嗎?

  可以,但他敵不過對方撒嬌的攻勢。

  只要他表現出一點動搖,崑西就會像現在這樣一邊吻他,一邊請求。伊得恨死了自己有幾乎等於沒有的底線,又一次讓步了。

  崑西一得到允許,便心急地拉低懷中人的上衣領口,朝後頸下面一點的位置下手,咬咬吸吸舔舔再咬咬,宛如口腔期不滿足的幼兒,牙齒磨著那片保護頸椎的細嫩皮膚,反覆壓出一排排凌亂交錯凹陷的印子,吮出一圈深紅的痕跡還不滿意,又在上頭加了好幾道手續,最後在上課鐘聲中依依不捨地退開,將衣領恢復原狀。

  低著頭縱容這一切的伊得壓根說不出話來,臉色早就紅得像顆熟透的番茄,靠在對方胸口上的雙手將制服揪得皺巴巴的。他再三確認後頸的吻痕都被遮得好好的之後,連忙推著崑西走出器材室,催他去上課。

  伊得回辦公室的路上,不禁伸手去摸剛被蹂躪過的地方,除了微微的刺痛外,是火辣辣的酥麻感,還有一絲絲被需要、被渴望的甜蜜。

  但他不會說給崑西聽的,免得那孩子得寸進尺。

  ❦❦❦

  時光稍縱即逝,學期結束,一年之中最受學子們期待的暑假來臨,他們拋開沉重的書包,不畏盛夏毒辣的日頭,約了三五好友就往戶外衝。有的去跑趴,有的去踏浪,也有的揪了一群人聚集在朋友家吹冷氣,天南地北亂聊一通。

  崑西家正被一群狐朋狗友占據,他們一聽說崑西的父母有事出了遠門,也不管崑西本人的意願,便各自帶著吃的、喝的、還有好玩的上門拜訪。崑西瞪了洩漏情報還敢裝無辜的扎魯一眼,無奈地把客廳留給靜不下來的同儕,自己到廚房準備茶水。

  伊得和他約好了會過來聚聚,原本他滿心期待一整天都能和伊得獨處的。

  背後忽然傳來一陣輕盈迅速的腳步聲,一團白影靈巧地跳上他的肩膀,伸出一隻爪子比了比裝了烏龍茶的杯子。

  「嘰、嘰嘰?」

  「也有準備你的,在這裡。」崑西從冰箱端出一杯早上榨好的鮮果汁,放上飲料托盤。

  「嘰!」托帕開心地蹦蹦跳跳。

  崑西摸摸牠的小腦袋瓜,莞爾一笑。

  托帕是他剛入學時意外結交的朋友,交流的地點通常侷限在校園裡,放假期間各過各的日子,這段奇妙的友誼就這麼維持了兩年,雙方都對這樣的相處模式習以為常了,直到這個暑假的前一天,伊得納悶地問為什麼不把托帕接回家養,崑西與托帕對視了一會,開始講述自己的立場,這才發現彼此都有個美麗的誤會。

  托帕從不當崑西是飼主,主因是牠認為崑西不想承擔牠這個麻煩,既然牠在學校就能過得好好的,那又何必強求一個家?

  崑西過去沒有收編托帕的理由是,他認為托帕喜歡自由自在、無拘無束的生活,隨意把小動物帶回家養,很不尊重小動物。

  當時托帕聞言,激動地抱住崑西的頭頂,嘰嘰嘰地哭得好大聲,感動到哭的那種。

  從此以後,托帕就是崑西家的一員,可愛逗趣的模樣一下子就擄獲了全家人的心。

  這時崑西算算時間,伊得應該快到了,將客人們需要的冰塊送去後,他就要去開門迎接。豈知他還沒踏入客廳,眾人就掀起亢奮的起鬨聲,還有人吹起下流的口哨,他還在一頭霧水,扎魯就滿臉歉疚地跑了過來。

  「抱歉,他們講不聽,硬要播那個……呃,你放心,我馬上就去阻止他們。」扎魯自顧自地說完,跑到影音設備旁和損友們爭執不休。

  什麼?

  崑西這才發現連接電視的影音播放機被擅自打開了,五十吋的液晶螢幕上現正播放不堪入目的畫面,衣不蔽體的女演員被強壓在床上猥褻,一雙屬於男人的手掌分別抓揉著豐滿的乳房與下體,被狎玩的女人扭著水蛇腰,欲拒還迎地抓著男人的手臂低喊著,電視機的音量不大,反而是一群男生的鬼吼鬼叫快掀翻屋頂了。

  「跳到重點,快跳到重點!」有人激動地要求道。

  「嘰……」托帕不敢再看下去,摀著眼睛溜走了。

  幸好在畫面變得更糟糕之前,扎魯及時搶到遙控器按下停止,隨即退出色情片的光碟還給原主。

  「你們真是太誇張了,你們沒經過屋主的同意就──崑西?崑西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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